弦外音｜被指管太宽，特朗普“去多元化”引跨大西洋冲突

美国驻法国大使馆日前向多家与美国政府有合作关系的法国企业发出警告函，要求这些企业证明自身未实施“促进多元化、平等、包容文化（DEI）项目”，即美国民主党主张的所谓“平权政策”，否则将涉嫌违反美国联邦“反歧视”法律。

法国政府高官谴责美方干涉法国企业价值观，抗议称这一做法“管得太宽了”。

法国《回声报》28日率先报道此事。《费加罗报》随后在其网站发布了美方信函内容。信中说，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禁止美国联邦DEI项目的行政令“同样适用于所有美国政府的供应商和服务提供方，不论其国籍归属或其业务在哪个国家开展”。

DEI在美国社会的支持率在21世纪向来不低，但近年来，这一具有历史渊源的计划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为拔除DEI，特朗普1月20日就任美国总统当天即签署行政令，叫停联邦资助DEI项目，并将解散联邦机构相关项目工作团队。他还要求行政部门在大学、非营利组织乃至公司中推行类似举措。其中一项命令矛头直指密歇根州立大学等数十所高校，要求联邦机构对DEI项目预算超过10亿美元的大学展开民事合规调查。

此外，美国“政府效率部”（DOGE）运作后，第一项工作便是移除一个名为“首席多元化官员执行委员会”（CDOEC）的网站。DOGE宣称，通过取消联邦政府机构的104份DEI合同，将为纳税人节省逾10亿美元。

特朗普为何要对DEI展开系统性战斗？DEI政策在推动社会公平和正义方面面临哪些争议？

1月20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第一资本体育馆，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行政令。新华社发

DEI平权政策原本旨在促进工作场所和教育机构中所有人的公平待遇及充分参与。三个字母本意代指，多元（diversity）、平等（equity）、包容（inclusion）。一般都会覆盖女性、少数族裔、LGBTQ+群体、残障人士、老兵、低收入人士等多元群体。这一政策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 1964年，美国通过的《民权法》成为该政策落实的法律保证。

过去几十年，随着经济全球化，美国的政治主题正在从经济或意识形态转为“身份”。“身份政治”在美国大行其道。这一趋势还得到民主党的大力推动。在拜登政府时期，DEI政策成为美国联邦政府在人员任免、机构建设等方面的重要指导性政策。但共和党方面认为民主党在相关方面过于激进，招致更多的不公平现象，并影响正常的社会运行。

全球化浪潮下，移民和难民作为廉价劳动力大量涌入，传统工业部门衰落，技术创新导致劳动力需求缩减，失业增加，大部分人口收入增长停滞，毒品、犯罪滋生，社会问题凸显。白人工薪阶层逐渐受到波及。反移民、反全球化的民粹主义甚嚣尘上。白人蓝领此前对民主党一直较为忠诚，但2016年大选中却投奔了共和党。

此次签署的一系列行政令，特朗普及其支持者则声称，废除这类项目的原因在于其对白人构成歧视，违背“择优纳贤”的原则。特朗普上台，白人民族主义从边缘走向了主流的位置，特朗普的MAGA阵营在意识形态上空前庞大。民主党和共和党都在打“身份政治”这张牌，通过笼络身份群体而巩固扩大选民基础。

DEI有利于抵御各种利益不公与社会歧视，企业用DEI来优化人才结构，据麦肯锡公司在2023年11月发布的第四版DEI报告中表示，公司越多元，财务绩效就越出色。学校用它促进教育公平，为较难获得优质教育资源的少数族裔提供了上升路径。

不过，种族偏好的考量，也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一方面，批评者认为这可能导致对其他群体的“反向歧视”。另一方面，DEI使美国高等教育领域出现红蓝鸿沟，各州和各高校对标准化考试的要求存在差异。红州更看重考试成绩，相比之下，蓝州则要照顾到少数族裔与弱势群体考试成绩低的劣势，维护教育平等。在企业界，一些在红州和蓝州同时运营的公司也面临艰难抉择。

而在军队领域，共和党认为这是过了头的“政治正确”，过度多元化会削弱军队实力。美军自2016年开始允许变性军人公开身份服役，并享受医疗服务。特朗普就任当天，就向军队开刀，清除“觉醒运动”影响，重整美军战斗力。

尽管特朗普一上台就对DEI项目展开攻势，但民众似乎并未买账。在路透社和益普索（Ipsos）进行的联合民调中，超一半的受访者对特朗普终结联邦各部门的DEI招聘政策表示不满。

美国作为移民社会，族裔平等，性别平权，体现包容性有其必要，然而，如果“身份政治”走向极端，成为不可触碰的政治正确，则会过犹不及，损害国家的竞争力。因此一定程度的纠偏是为必然。只是，特朗普从联邦政府到教育机构，甚至对国外企业的大力追杀，“去多元化”浪潮逐渐渗透各个层级，恐矫枉过正，贻害无穷。

（国际时事观察员 周世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