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绸布,沉甸甸的。
像是覆盖着一座沉睡的、用金银丝线绣成的山海。
苏锦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檀木的微香和丝线特有的、略带涩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压得她心跳都慢了半拍。
小舟在一旁手脚僵硬地摆弄着茶具,瓷杯磕碰出细碎的脆响。
“苏姐……”她声音发颤,几乎带上了哭腔,“我、我手心里的汗,都快拿不住杯子了。十五万……要是客户不满意……”
“嘘。”
苏锦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记住,我们交付的是艺术,不是价格。”
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试图用温热的杯壁熨帖一下冰凉的指尖。
可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轻颤,还是透过白瓷,清晰地传了过来。
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
来了。
最后的审判,来了。
门被推开,李太太一身珠光宝气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中式褂子、气质沉静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眼神锐利,进门后视线便不动声色地将整个工作室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了那被绸布覆盖的巨幅座屏上。
“苏**,叨扰了。”李太太笑着,眼神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期待,“这位是陈先生,我的老朋友,可是位大收藏家,今天特地请他来帮我掌掌眼。”
苏锦的心猛地一揪。
陈先生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胶着在绸布上,语气平淡无波:“李太太谬赞。苏**,请吧。”
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小舟屏住了呼吸,脸色发白。
苏锦闭上眼睛,最后一秒,脑海里闪过的是无数个熬夜的晚上,指尖被丝线勒出的红痕,还有那在灯光下几乎要眩晕的专注。
唰——!
她猛地用力,绸布滑落!
巨大的绣屏宛如一幅瞬间活过来的天地画卷,轰然撞入所有人的视线!
磅礴的山脉挤压着云雾,奔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最绝的是,窗外阳光恰好偏移的角度,让隐藏在层峦叠嶂间的“星空针法”骤然苏醒——
一点,两点……无数点细碎的、璀璨的星辉,在山脉的褶皱里、海浪的泡沫中,无声闪烁!
仿佛整座山海,都被一条银河悄然贯穿。
死寂。
长达十几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太太张着嘴,保养得宜的脸上是一种近乎呆滞的震撼,她甚至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捂住了心口。
那位陈先生,猛地向前踏了一步!
他身体前倾,眼镜片后的眼睛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几乎要贴到绣面上!
“这……”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巨大的激动。
“山巅云绕处的‘层叠套针’……至少叠了七层!还有这浪花的晕色……苏**,你用的不是现成的色线,是‘三捻’的合色技法?自己捻的?!”
苏锦心下巨震!
行家!绝对是顶级行家!
她强迫自己稳住呼吸,迎上对方灼灼的目光,语气尽量平静:“陈先生好眼力。一点家传的手艺,让您见笑了。”
她避开了师承,转而指尖轻点几处细节:“海浪这里,用了‘施针’和‘滚针’交替,才能做出这种涌动感。星空的部分,是改进了传统的打籽……”
她寥寥数语,精准地点出几个最耗心血的技术节点。
内行之间,无需多言。
陈先生脸上的激动化为一种极致的赞赏,他猛地回头,对依旧处于失神状态的李太太重重说道:“李太太!何止是没买错!你是捡到了天大的漏!这手艺!这心思!放在任何一场大拍,都绝对是压轴的重器!苏**,冒昧问一句,师承……”
“家学渊源,长辈名讳不便提及。”苏锦再次巧妙挡回,语气带着不容打探的淡然。
这时,李太太终于从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好友的肯定中回过神来。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红光,一把抓住苏锦的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苏**!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老陈!我没吹牛吧!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百倍!一千倍!”
她语无伦次,看着绣屏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值!太值了!”
她几乎是抢过自己的手包,动作利落地签下一张支票,塞到苏锦手里。
“尾款!这是尾款!你必须收下!”
接着,她又拿出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红包,硬是塞进苏锦另一只手里,力气大得不容拒绝。
“这是奖金!你必须收下!你让我在姐妹群里出尽了风头!这个面子你必须给我!”
苏锦握着那沉甸甸的支票和更沉甸甸的红包,指尖传来的实感,终于冲垮了之前所有的紧张和不安。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底猛地窜起,冲上四肢百骸,冲得她眼眶甚至有些发酸。
成功了。
她真的做到了。
“谢谢李太太厚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谢什么!”李太太喜笑颜开,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以后啊,我那个圈子,谁再想要好东西,我只认你苏锦!别人推荐的我都不看!”
她忽然压低声音,眼神发光:“过几天,我办个私人茶会,来的都是真懂行又舍得花钱的主儿。你必须来!必须来给我镇镇场子!”
送走依旧激动不已的李太太和频频回头的陈先生,工作室的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小舟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苏锦的胳膊,看着那张支票,又哭又笑:“苏姐!我们成功了!十五万!还有这么多奖金!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苏锦靠在冰凉的门板上,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像两股浪潮,交替冲击着她,让她浑身脱力。
阳光透过窗户,正好落在《山海奇观》上,星辰闪烁,山海永恒。
她看着那光芒,眼底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烧得一片滚烫。
“小舟。”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全新的力量。
“这只是一个开始。”
“嘉艺拍卖行的秋拍……我想去试试。”
那野心勃勃的火苗,在她清澈的瞳孔里,烈烈燃烧。
小说《国风顶流:夫人是非遗传承人》 第9章 试读结束。
国风顶流:夫人是非遗传承人小说完整版在线阅读(主角苏锦顾夜辰)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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